中國圍棋龐大“一冠群”之喜憂
記者謝銳報道 第23屆LG杯世界棋王賽決賽三番棋2月14日結束,兩位中國棋手內戰(zhàn),最終21歲的楊鼎新八段在0比1落后的逆勢下連扳兩局,2比1后來居上,戰(zhàn)勝28歲的時越九段后奪得冠軍,他也是中國棋界第21位世界冠軍。
世界圍棋大賽誕生于1988年,當年同時誕生富士通杯和應氏杯。31年時間里,共產生113個世界圍棋大賽冠軍,中日韓及中華臺北棋手分別獲得42、11、59、1個世界冠軍,但這113個世界冠軍中,其實僅有43人幸運獲得,具體分布為:中國21人、韓國13人、日本8人、中華臺北1人。
中國圍棋世界冠軍比韓國少17個,但中國世界冠軍人數(shù)卻比韓國多出9個,其原因在于,中國“一冠群”數(shù)量巨大,有14人之多。這個數(shù)字已超過韓國所有世界冠軍人數(shù)之和。
中國圍棋21個世界冠軍中,馬曉春、常昊、古力、孔杰、柯潔、陳耀燁、唐韋星等7人脫離了“一冠群”,其他14人均為“一冠群”成員。這14人中,除了俞斌九段奪冠于19年前之外,其他棋手加冕世界冠軍的時間集中在2011年至2019年這短短八年間。
這八年是中國90后、95后棋手相繼爆發(fā)的年段。上世紀90年代至本世紀最初5年,韓國“四大天王”李昌鎬、李世石、曹薰鉉、劉昌赫形成強大鋒線,橫掃千軍如卷席,他們個人的世界冠軍數(shù)分別有17、14、9、6個之多,四人共奪得46個世界冠軍,比如今所有的中國棋手奪冠次數(shù)都多出4個!當年棋界“韓流”肆虐,其實就是韓國“四大天王”強大制霸。
2001-2002年第6屆LG杯韓國四大天王包攬四強,是韓流肆虐的最高峰。
那時中國棋手幾乎沒有抵抗之力,從1996年至2005年十年時間里,中國僅有俞斌九段和常昊九段各獲得一次世界冠軍(LG杯、應氏杯),與韓國四大天王相比,力量之懸殊,猶如熹微晨光、微弱燭火,中韓圍棋世界冠軍數(shù)量的巨大差距主要在那段時期形成。
自2006年古力奪得LG杯冠軍后,伴隨著李昌鎬的日漸衰落(2006年后再未奪得世界冠軍),中韓對抗成為均勢。盡管古力對李世石有過2011年BC卡杯決賽2比3之惜敗、2012年三星杯決賽三番棋兩盤敗局加起來僅輸1目的痛憾以及2014年古李十番棋2比6落敗的悲壯,但總體而言,古力挑大梁,常昊、孔杰、謝赫等助攻,中韓對抗五五開。
2011年末代富士通杯,韓國18歲的樸廷桓奪冠,本以為他將是李昌鎬、李世石的接班者,但中國90后、95后高手山呼海嘯般地涌現(xiàn)出來后,樸廷桓已注定不可能成為韓國二李似的獨秀人物,甚至于對柯潔、陳耀燁等中國棋手毫無優(yōu)勢可言。
2013年中國新一代棋手壟斷了當年的六項世界圍棋冠軍,是年也成為中國圍棋稱霸的元年。中國一冠群隨即大量涌現(xiàn),形成一道強大的厚壁,在這道厚壁面前,除非有李昌鎬、李世石這樣劃時代的天才棋手出現(xiàn),否則根本無法撼動,“韓流”也因此成為封存的歷史。
類似李昌鎬、李世石這樣的天才可遇不可求,天賦在他們的成才過程中起到不可替代之功,這是多少圍棋道場、大牌師父都培養(yǎng)不出來的。然而,他們恰如皓月當空,多少年才現(xiàn)身浩瀚的星際。而眾多高手,則如點點繁星,閃爍天空。中國圍棋界正是仰仗數(shù)量優(yōu)勢,終究成為虎,而韓國沒有了二李支撐,則必然淪為狼。
中國之所以噴涌似的冒出眾多年輕高手,與經(jīng)濟大勢不可分。圍棋高手之形成,經(jīng)濟環(huán)境不可過于惡劣,倉廩實而后知禮節(jié),但也不能過于優(yōu)裕。在經(jīng)濟洪流蒸蒸日上,一派欣欣向榮時,比如日本八十年代、韓國九十年代,即涌現(xiàn)出眾多圍棋高手。經(jīng)濟繁榮成型,漸失強勁的向上動能時,圍棋亦漸衰。畢竟,走職業(yè)棋手這條路,不僅需要智力高門檻,還需要家庭畢其功于一役的冒險勇氣。對比當今國內,年輕高手多誕生于京滬廣深之外的中小城市,也能解釋這一現(xiàn)象。
圍棋AI的誕生,固然對國內大量一冠群的形成有推波助瀾作用,然而,圍棋AI對日韓以及歐美棋手都有覆蓋,并不限于中國棋手。歸根到底,還是中國圍棋厚勢形成后,已經(jīng)到了日韓難以追上的地步。
一冠群數(shù)量龐大亦有隱憂。領軍人物不夠強大,整個行業(yè)的明星效應不足,在職業(yè)圍棋尚未形成成熟職業(yè)化體系之前,明星效應的缺失將難以彌補,“聶衛(wèi)平”三個字的品牌價值依然超出其他職業(yè)棋手即足以說明問題。其次,如果日韓等地誕生出吳清源、李昌鎬這樣的超級天才,一冠群的厚勢再強大,也抵擋不了他們天才的光芒。一冠群,強在勢,而非鋒芒。